推动创新型产业集群发展的四个着力点

日期:2020-06-28        来源:《科技中国》2020年第六期pp.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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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赵璐(中国科学院科技战略咨询研究院)

  集群化发展已成为新时代我国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抓手。目前,我国正在着力推进内需导向的创新型产业集群,特别是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和先进制造业集群的培育与发展。同时,我国经济空间从实体空间转向各类要素时空流动支撑下的实体空间、虚拟空间交互复合的新型网络空间,空间发展模式从区域板块协调发展转向城市群协同发展,创新型产业集群成为一种新的区域治理方式。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与我国经济优化升级交汇融合,为我国培育与发展内需导向的创新型产业集群带来新的机遇与要求。新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带来创新主体、创新方式的全方位改变,网络化协同创新、群体性技术突破、集群化产业布局成为科技产业发展大趋势,技术创新体系、产业创新网络、产业创新生态的综合竞争成为国际竞争的焦点。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正处在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的攻关期,加快培育内需导向的创新型产业集群是把握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趋势、应对国际经济竞争的客观需要,是推动经济发展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动力变革的内在要求,也是完善区域空间治理体系、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内容。

  一、以本地蜂鸣与全球联系共同推进创新型集群涌现发展

  从演化经济地理的视角来看,本地联系以及多地理空间尺度非本地联系的建立和二者之间的互动是区域发展路径创造与演化的主导力量。根植性隐性知识共享与转移的粘滞性以及创新要素在空间上流动的粘滞性,为区域性协同创新网络形成和发展提供了基础条件。大学、研究机构等作为知识的主要汇聚之地,亦或生产相似产品并相互竞争的企业聚集在一起,通过正式及非正式的交流合作产生本地蜂鸣,其共享的知识基础使得区域内相关主体不断地组合及重组相似和不相似的资源,产生新的知识激发创新,这在区域集群形成和专业化的早期阶段起着决定性的作用。随着区域集群专业化水平及本地能力的提升,集群与外部知识节点建立联系嵌入到更大的互动网络,集群参与者获取新知识的渠道由本地网络扩展到超越地理空间限制的区域间合作网络及全球合作网络,形成非本地联系通道,促进显性知识的生产和转移,为知识创新、集群更新与重组提供可能。同时,非本地联系具有加强区域内各类主体互动潜力的作用,能够进一步提升集群凝聚力。随着当前科学革命和产业变革对全球创新和经济地理版图的重构,高技术产业领域的竞争更多地是在全球层面进行,本地联系与非本地联系之间的互动将地方、全国、全球之间的垂直尺度立体网络化,共同助力推进区域创新网络和跨区域协同创新共同体的构建以及区域创新型产业集群的发展。

  德国联邦政府出台的系列集群战略陆续强调了本地集群技术网络以及集群全球合作网络的重要性,不仅积极推动地理空间邻近与集聚的企业和各类机构之间形成高度网络化的本地互动与交流机制,而且强调集群的开放性和集群间的国际合作,在推动产业界、学术界、政府等共同协作以及区域创新型产业集群成长中起到了积极的引导作用。例如,代表世界级竞争力集群水平的德国“领先集群竞赛计划”(Leading Edge Cluster Competition)之一的Cool Silicon能源效率创新集群主要集中分布在萨克森州的开姆尼茨-费赖贝格-德累斯顿地区,聚集在这里的110多个集群伙伴(包括17家大企业、61家中小企业、33家高校及研究机构)基于技术联盟共同开发节能信息通信技术,为数字社会奠定基础。2016年Cool Silicon集群在德国联邦教育与研究部支持下启动“iCool”国际化项目,旨在推动其与法国格勒诺布尔的Minalogic集群、比利时鲁汶的DSP Valley集群、荷兰埃因霍温的High Tech NL集群在节能电子产品关键技术领域的长期合作。

  二、以网络化组织模式推进形成多维跨域协同创新共同体

  区域化集群为全球经济时代的创新提供了绝佳载体,也是国家创新体系建设的有效途径。特别是,在以信息技术革命、知识经济和全球化大市场为基础的新经济时代,区域空间由场所空间扩展为要素流动空间与地理场所空间复合并存、交互影响的新型网络空间,生产要素流动的空间支配性创造着一种新的时空区位优势,空间扩散和集聚以全新的形式呈现,突破传统等级体系的跳跃性扩散可能性显著增加。同时,数字化技术使得跨领域、跨区域的创新组合更加灵活,非地域集聚式集群化发展、跨行业交叉式融合化发展成为新经济时代相关科技产业发展的重要趋势。网络组织模式基于合作机制,具有活性结点的网络联结结构、信息流驱动特征和协作创新机制,同时具有自相似、自组织、自学习与动态演进等特征,有助于超越部门、行业、技术、地域等边界障碍,跨主体、跨领域、跨区域形成多维协同创新共同体,其兴起引发了世界性的产业组织变革。我国在推进内需导向的创新型产业集群发展过程中,应加快以组织变革为核心,以协同创新为动力,建立政产学研用网络化协同机制,打造集群发展命运共同体;以创新型产业集群为依托,建立有效的多维跨域协同创新机制,打造多层级、网络化的集群发展格局,并通过集群之间的网络化连接,提升区域联动性,增强发展协同性。

  德国“新高技术创新战略”强调了区域创新集群和集群网络在国家创新体系建设中的重要性,“高技术战略2025”将充分利用知识和创新网络作为优先发展领域之一。建立跨集群的伙伴关系是德国“走向集群计划”(Go-Cluster)为创新集群提供财政支持的重要方面,共资助了18个集群间协作项目,包括8个地区性的跨学科的集群间协作、7个本国内跨地区的集群间协作、3个跨国家的集群间协作,共涉及到44个集群。这些跨集群伙伴关系的建立对集群参与者,尤其是中小企业的发展带来了积极深远的影响。例如,德国德累斯顿及其周边的萨克森地区发展形成了欧洲最大、全球第五的微电子和信息及通信技术集群“萨克森硅谷”(Silicon Saxony),同时,该地区制药工业齐头并进,形成了德国“走向集群计划”之一的“生物萨克森”(Biosaxony)集群,目前已拥有300多家生物技术、医疗设备和制药企业以及30多家科研机构。在本地区空间尺度上,“生物萨克森”与“萨克森硅谷”建立并保持着超越领域边界的集群间协作关系;在跨区域空间尺度上,“生物萨克森”与斯图加特地区的BioRegio STERN Management GmbH集群建立了跨区域的集群间协作关系。

  三、以新型非盈利性机构为枢纽强化科技与产业连接转化

  在政府引导下,探索建立集群综合服务体、集群网络化协作组织等新型的、非政府的、非营利性的集群发展促进机构,整合集聚在同一地区同一产业相互竞争企业的资源,与相邻的大学、研究机构等主体一起开展研发合作,形成以竞争协作组织模式为核心、以研发合作和国际合作为纽带的集群网络结构,加强科技创新与产业发展之间的紧密对接。非营利性的新型集群发展促进机构是政府与市场、社会合作的创新促进机构,不仅发挥联系各类集群成员的枢纽作用,促进集群成员达成共同目标和统一行动,形成各利益主体优势互补、利益共享、风险共担、追求卓越的集群创新文化,而且发挥非常重要的“织网人”作用,推进本地技术创新网络、全球合作网络以及全球—本地互动网络的建立与发展,为增强产业技术根植性、推进集群网络国际化、加强集群品牌建设等提供内部化的枢纽保障机制。

  “萨克森硅谷”集群组织在德国德累斯顿以及萨克森州微电子产业集群化发展中,展示了致力于促进智力共享和网络化协作的非政府机构如何在地区层面、国家层面乃至跨国家层面发挥作用,为激发产生本地蜂鸣和建立全球联系以及促进二者之间互动提供有力的合作载体和枢纽机制。2000年“萨克森硅谷”集群组织成立,连接制造商、供应商、研究机构、大学和公共机构等主体全方位推动了萨克森集群网络的形成与发展。在组织形式上,“萨克森硅谷”是公司型组织,通过萨克森州硅谷管理有限责任公司使得集群内各主体之间以及集群之间的智力分享更容易和高效,推进形成了官产学密切合作的“三螺旋”结构,并以其卓越的集群管理水平获得“欧洲集群卓越计划”的金标集群标签。如今“萨克森硅谷”已由最初的20个成员发展为一个拥有350多个成员、年预算80万欧元的私营实体,其大部分资金来自占组织成员80%的中小企业,并且集群成员不仅分布在萨克森州而且包括德国其他地区以及新加坡等国家。2012年“萨克森硅谷”与Minalogic、DSP Valley、High Tech NL等欧洲各国区域集群合作,建立了跨国合作、研究驱动的“欧洲硅谷”集群组织,以加强欧洲半导体行业在全球经济和价值链中的主导地位。

  四、以制度创新和系统治理提升集群创新网络的整体效能

  制度创新是集群竞争力之本。集群是创新政策、产业政策、区域政策、土地政策、金融政策、人才政策等的交汇点。集群化高质量发展的关键是提升集群创新网络的整体效益和动态效能,创新系统化、区域一体化必然要求集群治理体系化。应充分发挥和协调有为政府、有效市场、有序社会三种作用机制,围绕集群化高质量发展,打造“制度群”,积极推进政策创新,将集群化发展与国家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区域协调发展战略、人才强国战略、海洋强国战略、军民融合发展战略等紧密结合,建立内在统一的集群治理政策,将制度优势充分转换为治理效能。完善对新型集群发展促进机构的制度安排,加快形成政府—市场—集群组织的治理模式,形成多元化、共生化、网络化的治理结构。全面提升人才、知识、技术、资本、信息、土地等要素的供给质量与效率,对科技创新过程中涌现出的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给予及时、有力、有效的支持,激发产业创新生态的涌现生长及集群化突破。创新金融支持方式,构建有利于集群发展的金融环境,鼓励商业性金融、开发性金融和政策性金融等各类金融资源聚焦集群培育和发展。拓展集群治理的社会参与机制,发挥各类新型研发机构、行业协会、基金会、科技社团等在推动集群化发展中的作用。此外,组建全国竞争力集群联盟,建立国家竞争力集群地图可视化平台,全面推进全国集群创新网络化进程。

  德国、美国等国家将集群化发展与国家创新发展战略、空间发展战略等紧密结合,采用以竞赛、评判为组合的遴选方式,以组织机构、资金支持和激励机制相融合的驱动方式,以计划、战略为主的推进方式,培育发展区域创新集群,并依托集群信息平台、集群地图可视化平台等对集群发展开展动态监测管理。德国联邦政府2006年创立了横跨联邦所有部门的综合性集群战略,以推动产业界和学术界融合发展,内容包括设立领先集群竞赛、促进各技术领域集群发展的措施、促进德国东部地区集群发展的措施、集群竞赛中产业界与研究界的交流四个方面。美国联邦政府2011年更新“美国创新战略”,试图促进基于市场的创新,建立了由小企业管理局负责的区域创新集群计划。此外,评估也是发达国家集群管理的重要方面。主管领先集群竞赛的德国联邦教育与研究部委托由11位专家学者组成的专家团队评估领先集群的多方面影响,主管区域创新集群计划的美国小企业管理局委托第三方咨询公司开展区域创新集群的绩效与政策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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